“國潮”電影該怎么拍?白素貞敲了敲黑板

  來源:全現(xiàn)在APP2021-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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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時代在變化,審美有代溝,但為《白蛇傳·情》落淚的觀眾,已從這幾段動人心弦的唱詞、粵曲中,再一次獲得了對同一份愛情的感動。
      時代在變化,審美有代溝,但為《白蛇傳·情》落淚的觀眾,已從這幾段動人心弦的唱詞、粵曲中,再一次獲得了對同一份愛情的感動。

宣傳約等于無,排片占比不足1%,公映13天卻拿到900萬票房,口碑逆風上揚漲至8.2。

這部翻新經(jīng)典故事的粵劇電影《白蛇傳·情》正在引起更多人關注。

有人說為它從頭哭到了結尾,有人說這是國粹之光,有人說這是當代華語電影里的新類型,它的好顯而易見,或許這部影片將在未來成為“國潮”題材作品創(chuàng)作的重要參考。

從《新白娘子傳奇》開播到現(xiàn)在,29年過去,曾經(jīng)披著蚊帳模仿白素貞念咒語的一代年輕人,已經(jīng)開始認為愛情不再是必需品。而千年白蛇的這段情,通過一部試圖在古典與當代之間搭建審美橋梁的電影,又一次讓人沉吟。

在表現(xiàn)傳統(tǒng)戲曲文化之魅力的同時,《白蛇傳·情》還兼顧了大眾口味。它的創(chuàng)作構思始終圍繞如何將粵劇魅力呈現(xiàn)給更多觀眾這一主線,因此,它沒有像其他同題材作品那樣,執(zhí)著于怎樣對這個大眾熟悉的故事文本進行大改。而是從技術層面入手,在符合戲曲舞臺規(guī)范的基本要求之外,做出獨屬于粵劇電影的風格。

《白蛇傳·情》雖是“戲曲”,但卻可以被稱為一部“film(電影)”。它不是一場粵劇表演的紀錄,更不是無聊的炒冷飯,而是一次傳統(tǒng)文化面向觀眾的創(chuàng)新性美學表達,多方面的“自洽”,既是《白蛇傳·情》的亮點,又是戲曲電影取得的突破。

電影《白蛇傳·情》定檔海報

虛實纏繞

電影一開始,就顯現(xiàn)出影像風格與故事內涵的協(xié)調性。

《白蛇傳·情》采用實拍結合水墨動畫特效的畫面風格,將這個傳奇愛情故事的發(fā)生地塑造得如同古畫一樣絕色。清新淡雅的畫風配上4K全景聲的聲畫體驗,流暢、唯美、圓融,新奇感源源不斷。

由于預算有限或是創(chuàng)作上的特殊考慮,《白蛇傳·情》相對于一些古風電影而言,畫面景深不足,幾乎所有的全景、中景、近景都不夠有“電影感”。一些觀眾對此以一種美來加以接受,認為這樣的設計也是一種風格,至少起到了將人物、情景如畫卷一樣呈現(xiàn)的感覺,虛實莫辨、似真似幻的影像,也與故事中神話般的愛情氣質相合。而另一些觀眾覺得,這就是影樓畫風,放在電影里,新奇有余、難掩粗糙。

電影《白蛇傳·情》中白素貞與許仙相遇一幕的設計原稿

無論是白素貞小青與許仙初見的西湖,還是法海與白素貞斗法的金山寺,畫面中有諸多元素是基于人物內心世界的抽象外化。如白素貞、許仙初見一場,荷花漫天飛舞,二人如在水晶幻境中共舞,這一唯美情景與人物的內心世界高度相融,符合主人公白素貞對人間真愛的想象,降低了讓觀眾跳戲的可能性。

白素貞與許仙的家,近景顯示出江南園林的娟秀,遠景中的山巒有霧氣環(huán)繞頗具古意

正值端陽節(jié),許仙趕去買雄黃酒,歸途中碰見法海

在觀眾點贊較多的水漫金山一場,相似的創(chuàng)作技巧也得到充分運用。人物的思想情感通過更符合觀眾審美的影像得以外化,經(jīng)典故事亦得以煥發(fā)新意。

流水被賦予了白素貞的意志,既有她情感上的悲憤,又有了千年蛇妖的靈性。特效在這里并沒有用力過猛,比如刻意把流水的形態(tài)過度處理成蛇的意象,而是讓它如自然界中的湍流。白素貞施法讓流水卷作巨浪向法海襲來,勢不可擋的流水,意指白素貞想要挽回愛人的急切。

畫風美與不美,觀眾各有所愛,但作品本體的自洽,已然讓觀眾更容易代入故事。影像上既沒有好高騖遠,追求顏色、符號的過度抽象,也不會止步于直給般敷衍的聯(lián)想,使得觀眾能更為舒適地進入到對故事和人物的理解中。

入木三分

《白蛇傳·情》中演員對人物的塑造,又體現(xiàn)出傳統(tǒng)戲曲的藝術表現(xiàn)與電影創(chuàng)作的融洽。

翻看目前《白蛇傳·情》獲得的觀眾評論,“感動”、“美哭”是高頻詞。

其實在這部電影里,主演都是職業(yè)粵劇演員,各自角色的扮相、行頭、身段、招式等,都是按粵劇舞臺的規(guī)范設計安排。

但為了與美術設計相融,主角的服裝化繁為簡,不再有豐富的花紋圖案裝飾,這樣也便于與淡雅的布景相搭配。道具的制作又較舞臺上更進一步,從白蛇、青蛇使用的天地接諦劍,到昆侖山靈芝草跟前鶴、鹿二童子的兵器,再到法海不離身的禪杖、缽等法器。盡管并沒有用特寫鏡頭加以展示,但觀眾也能明顯看出,這些道具都使用了真材實料。

比如法海大喝一聲,將法杖向地面一杵,一道袈裟與降魔咒交織的法陣就如高墻拔地而起。至尊法器與千年古剎的質感就有了,立刻讓人信服。

電影《白蛇傳·情》中昆侖山千年靈芝所在處的設計原稿

電影《白蛇傳·情》中“金山寺”設計原稿

演員們對于這些真刀真槍的運用同樣流暢自如。盜仙草和水漫金山兩場戲之中,演員都有精彩的動作戲。曾小倩飾演的白素貞,在昆侖山上為求得靈芝草,被迫與鶴、鹿二童子交戰(zhàn)。她突然一個下腰,險避一招,轉身就向二童子刺去,刀馬旦的魅力讓人心頭一驚。水漫金山一場,白素貞以水袖與武僧相搏,身段俊逸瀟灑,場面奪魂攝魄。而飾演青蛇的朱紅星,就是專攻刀馬旦的一名演員,一招一式、一笑一嗔,一位爽快利落的嬌俏女俠立刻就成立了。

小青手持天地接諦劍與武僧相搏

這種表演方式,也讓觀眾感受到舞臺藝術與電影語言高度交融的美學享受。尤其演員在特寫鏡頭的逼視下毫不露怯,眼神、面部、肢體上的情緒流動清晰而準確,緊緊貼合角色和情景,完全化身成為那個人物。

幾位主演在文戲、武戲之間切換自如,扎實的舞臺經(jīng)驗讓他們將人物塑造得剛柔并濟、飽滿可信。

觀眾能看到許仙一心為和娘子共度佳節(jié)買酒時的焦急,白素貞決定照顧許仙的感受飲下雄黃酒的無奈與痛苦,以及許仙向小沙彌求情時哭腔里的顫抖。乃至最后離開執(zhí)迷于紅塵的姐姐時,小青在念白里交織著的不舍與失望……

有觀眾指出,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法海。這個在以往被塑造成反派的角色,也因演員細膩而準確的演繹,具備了更宏大也更貼合這一人物的精神內核。

法海登門勸白素貞不可糾纏于紅塵,告誡她許仙恐怕不會接受她的真實身份

這個有著“圣徒”色彩的僧人,這一次終于得以較為立體地做實了他的身份。電視劇版的法海,是一個面目可憎的老頑固,反派色彩過于突出。電影版的法海,又似因少不經(jīng)事而刻板教條,因恐懼紅塵牽絆而對白蛇的愛情生出憎惡。《白蛇傳·情》里,法海找回了自己作為寺廟長老的那份智慧與成熟,信仰讓他思想純凈、行事端正,卻沒有遮蔽他的人性,言行上體現(xiàn)的是他對塵緣的勘破與對佛法的證悟。

一方面,他對白素貞既有威嚇又有勸解,另一方面,他也立場明確,對許仙的唯唯諾諾表現(xiàn)出反感。最后,當小沙彌被許仙的求情打動放走他并向法海請罪時,法海卻沒有半分責怪,一句“阿彌陀佛”之后,只流露出輕輕的無奈。觀眾所熟悉的法海依舊不為愛情所打動,但這部作品表現(xiàn)了他最后的放手,才讓這個力勸他人破執(zhí)的圣僧形象得以圓滿。

繼承革新

這樣的人物與情節(jié)設計,也與《白蛇傳·情》對粵劇傳統(tǒng)的繼承有關。全片從白蛇傳粵劇折子戲摘錦其七,加上結尾,一共八場戲,保留了粵劇改編《白蛇傳》故事的特色。也就是說,在粵劇舞臺上,《白蛇傳》這個傳說就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人物設計和情節(jié)改編。當然,相對于先入為主的電視劇、電影而言,一些改動可能會讓觀眾十分驚訝。

小青叫板法海,依舊是讓人熟悉的那樣潑辣

白素貞喝下雄黃酒,從鏡子里發(fā)現(xiàn)自己已現(xiàn)出原形,而其他作品里,白素貞往往先化出蛇尾

在《白蛇傳·情》兩年前亮相平遙國際電影展時,曾小倩曾接受采訪,其中提到了影片中對每一折名目的修改。如“盜仙草”一場,就改成了“求情”,其余的也均圍繞“情”做過修改。除此之外,情節(jié)均與戲曲舞臺上的呈現(xiàn)一致,唱詞也按戲本來。

細節(jié)上還有兩點,也體現(xiàn)出《白蛇傳·情》為更好向觀眾呈現(xiàn)粵劇藝術而做的努力。片中唱詞的“他”,在粵曲里本應是按“佢”發(fā)音,為讓更多觀眾聽起來容易理解,一律按普通話的“他”來演唱。此外,粵曲常常采用高胡配樂,在《白蛇傳·情》里也為照顧更多普通觀眾的視聽體驗,加入了交響樂,以此作出改變。

在主題升華上,與過往作品不同,《白蛇傳·情》又傳達了粵劇藝術對這個經(jīng)典故事的獨特詮釋。故事結尾水漫金山之后,小沙彌放走許仙,他與傷痕累累的白素貞重逢斷橋邊。

愛與怨相糾纏的唱詞里,白素貞與許仙的對話令人心碎。電影在這里,表現(xiàn)出對這段情緣的哲學思考。相戀紅塵,何嘗不是白素貞與許仙的一劫呢?分開他們的,不只是對天條的觸犯、對仙道的忤逆,說到底,是愛情本身的無解。

電影中的白素貞,扮演者為國家一級演員曾小倩

重逢不代表美滿,許仙跌坐在地上為自己的軟弱懺悔,而白素貞奄奄一息地淚灑西子湖畔。在許仙因害怕妻子的真實身份而進入金山寺之后,即便許仙并未皈依,白素貞的感情世界已然有了瑕疵。我們第一次看到不一樣的白素貞,她不只是為了報恩,她還期待著人間能給她可以完全信賴、從一而終的真愛,她想做一回凡人。愛之幻夢的破碎給了白素貞情傷,而這一必然的破碎,又恰恰源于許仙所代表的凡人的軟弱和平庸。

就在白素貞惜別許仙,無奈說道來生再愛一場時,一道佛光出現(xiàn),佛陀花化塔,將最后一縷情絲也斬斷。

“愿惜前塵蘭因,緣續(xù)再不留憾。春游湖雨中行,夏賞蓮沐花氛,秋品茗將閑夜斟,冬暖手吻香鬢。始生終情不泯,來世再將妻尋。”白素貞最終被雷峰塔吞噬,許仙在痛哭中唱道。

尾聲中,許仙用盡余生在雷峰塔下徘徊,多少個春秋過去,他始終唱著同一首歌,盼著千年過去再與愛妻相見。

凡人,何談千年?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睍r代在變化,審美有代溝,但為《白蛇傳·情》落淚的觀眾,已從這幾段動人心弦的唱詞、粵曲中,再一次獲得了對同一份愛情的感動。
                                   編輯:紅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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