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來源:今日頭條201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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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給學生們做頓飯,并上傳到短視頻平臺上,讓章站亮從一個只有25人的村小校長,一躍成為擁有超過19萬粉絲、每天被催更的“校長爸爸”。被熱情裹挾著,章站亮卻覺得,做飯是一種無奈之舉,背后更多是自己作為校長也改變不了的現(xiàn)實。
只有一個學生的語文課
上午10點半,黃泥小學五年級的一堂語文課接近尾聲,但就像外面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忽然有點進行不下去了。
“吳林濤,你來說一說這篇課文講了一個什么樣的道理?”一個人手扶講臺,探著頭朝下面問。他留著尋常的短發(fā),皮衣上落滿粉筆灰,看不出與其他的鄉(xiāng)村教師有什么不同。教室里唯一的學生坐在距離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抬頭望著他,露出思考的神色,空曠的教室讓講臺上的身影顯得分外安靜。
講臺上的老師就是黃泥小學校長章站亮。人手不夠,他兼著五年級的語文課。
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五年級只有吳林濤一個學生,有時章站亮會走下講臺,直接坐到他身邊輔導。
僅僅一個多月前,章站亮還只是鷹潭市余江區(qū)春濤鎮(zhèn)一名普通鄉(xiāng)村小學校長,管理著5名老師和25名學生??粗鴮W生的數(shù)量一年年少下去,一度焦慮到需要端個茶杯在操場的禿水泥地上繞圈。他說,既憂心這些缺乏關(guān)愛的學生們的未來,也愁苦自己無處安放的教育理想。
但現(xiàn)在,事情似乎有了變化。因為每天給25位留守兒童做營養(yǎng)餐,并將制作過程發(fā)布在短視頻平臺,45歲的章站亮和黃泥小學一下子火了。截至1月7日,這個名為“快樂小學堂”的賬號在短視頻平臺上共上傳了95段視頻,收獲19萬粉絲,單條視頻最高點擊量超過200萬。
教育局先后來村小調(diào)研了幾次,還邀請學校的孩子們參加區(qū)里的春晚;章站亮本人被請到市里領(lǐng)獎;有外地家長聯(lián)系學校想要把自己的小孩送來體驗生活;還有網(wǎng)友想要捐款捐物,宣稱在他的學??吹搅恕敖逃詈玫哪印薄?
章站亮忽然忙碌了起來,現(xiàn)在他一天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早起買菜、上課、批改作業(yè)、迎接上級考查、給孩子們排練節(jié)目、做那頓“萬眾矚目”的飯……還有,招呼像我這樣的記者。語文課堂,可能是為數(shù)不多還能保持安靜的地方,雖然過分的安靜在老師眼里可能不是個好現(xiàn)象。
“讀書?”不太確定的稚嫩聲音響起,唯一的學生終于審慎地公布了自己的答案。雖然答案長度與思考時間明顯不成正比,但課堂總算可以繼續(xù)下去了。
這個唯一的學生叫吳林濤?!澳芩妥叩亩妓妥吡?。”章站亮告訴我。在村里,家庭條件好些的早早在城里買了房,劃片入學;稍微差一點的也要送到鎮(zhèn)里;只有家庭實在困難或是家人沒辦法接送的孩子,才選擇村小。
去年吳林濤班上還有兩個同學,因為五年級可以自己上學了,兩個人一起轉(zhuǎn)到了鎮(zhèn)上。吳林濤的母親在他很小時離家出走,父親有智力問題,在附近鄉(xiāng)鎮(zhèn)做點零活,家里還要靠患有慢性病的爺爺養(yǎng)雞放牛來支持,他不得不留在這里。
“如果從父母對教育的重視程度或者說小孩子的綜合素質(zhì)來看,村小的孩子肯定是要差一點?!闭抡玖翆@一點頗有感觸,反映到他的語文課上,就是一篇課文講完后,學生只能用干巴巴的一個詞語來描述主題思想。
這天的課文是英國女作家尤安·艾肯寫的《走遍天下書為侶》。尤安在文章開頭提出一個問題——如果獨自駕舟環(huán)繞世界旅行,只能帶一樣東西供自己娛樂,你會選擇哪一樣?她自問自答,稱自己會帶一本書。文章的邏輯并不復雜,尤安寫道:“我愿意讀上一百遍,我愿意讀到背誦的程度?!彼睦碛梢埠艹浞郑骸澳憧偰軓囊槐緯邪l(fā)現(xiàn)新東西?!?
可吳林濤的反應讓章站亮有些懷疑他是否真正理解了作者對書籍的熱愛。章站亮走下講臺,站到吳林濤身邊,試圖引導他一下——
“你自己最近在讀什么書?”章問。吳林濤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回答不出來。
“那你最喜歡的書是哪一本?”依舊是歪著頭,沉默。吳林濤甚至回答不全四大名著包括哪些,他說只看過《西游記》,“看的是插圖版”。
“村里的小孩子大都沒什么閱讀習慣,”章站亮告訴我,“他們的家長一般也沒有什么意識,每年為和孩子見一兩面準備的禮物一般也都是玩具之類的,買書給孩子也不討喜。”學校里有一個圖書室,平時也少有人光顧。
語文教材上每三四篇課文構(gòu)成一個單元,這整個單元的主題就是讀書。章站亮理所當然地懷疑吳林濤如果對這一課掌握得不好,他又是否真的能理解林海音在《竊讀記》里描述的那種被書店老板抓住后羞恥與興奮并存的快感;又或者季羨林在《小苗與大樹》里描述的,讀書要“中西貫通、古今貫通、文理貫通”的境界。
還有10分鐘下課,章站亮還想再努一把力。他換了一個問法:“你想想,假如是你出去旅游的話,比如就去鷹潭的龍虎山玩,你會帶什么?”章站亮之后告訴我,他有意屏蔽了外國人“環(huán)球旅行”這個概念,而是替換成了他覺得更接地氣的“旅游”??伤琅f失望了。
幾次鼓勵后,吳林濤給出的答案是遙控飛機。“但是我沒有。”他緊接著又補了一句。章站亮露出不解的神色,事后他分析,吳林濤的經(jīng)驗里還是沒有辦法對旅游這件事共情,“他只是想要帶上自己最好的東西”。
關(guān)于《走遍天下書為侶》的主旨,吳林濤最后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接受的?!八阅阆胍幌?,熱愛讀書是不是一種非常優(yōu)秀的品質(zhì),你自己是不是就做不到?”章站亮說。吳林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下課鈴響了。
下課后,我下意識地問吳林濤最遠去過哪里。“鷹潭。”他說,“去年住院的時候?!?
空心的村莊與變小的學校
從記者聯(lián)系采訪開始,章站亮就反復給自己“去魅”。他想不明白,一個父母長期不在孩子身邊、課程只有語數(shù)外三門甚至班上只有一個學生的學校,又怎么能稱得上“提供了最好的教育”。
車從鷹潭市中心開到余江,中間穿過大片的水塘和田地。余江2018年5月剛剛撤縣設區(qū),在當?shù)卣俜骄W(wǎng)站上,余江是“中國葛粉之鄉(xiāng)”“國家糧食大縣”。出租車司機說,設區(qū)后原本這里規(guī)劃的是一大片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但是因為本地沒有像樣的產(chǎn)業(yè),也招不來人才,始終沒有搞起來,“本地的年輕人都在外地打工,沒有人愿意回來”。
“村里更沒有什么年輕人,在外打工的青壯年超過80%,空心化很嚴重?!秉S泥村村支書吳月忠對本刊記者說。黃泥村是一個平原村落,村口的公路到余江城區(qū)不過十幾分鐘車程,一個人口超過2600人的大村,在濕冷的冬季竟有一種閉塞、蕭索的感覺,收獲后的水田尚未有人耕作,村子里常有金黃的柚子落滿一地,無人撿拾。
學校位于村子的最后面,從村口走上20分鐘,一個旗桿率先映入眼簾,整個學校簡單到只有一個二層教學樓,分別當作廚房、辦公室和儲物間的三間平房,還有一塊比籃球場略大的水泥地操場。學校周圍是大片無人居住年久失修的“空心房”,長久沒人居住的院落屋頂坍塌、房梁裸露、雜草叢生?!案杏X這塊地方就像被村子遺忘了。”一位老師說。
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學校位于村子的最后面,孩子們上學時要穿過長長的水田。
在黃泥小學,章站亮和其余五位老師均有正規(guī)編制,6比25也算是個很高的師生比例。但因為涉及六個班級的課程編排,仍然只夠安排語數(shù)外三門主課,體育課偶爾有沒課的老師帶著做做活動,音樂和美術(shù)課只能自習。
對優(yōu)質(zhì)教育資源的追逐從都市延續(xù)到鄉(xiāng)村。章站亮統(tǒng)計過,如果按照父母一方長期在外務工即為留守兒童的定義,25個孩子全都屬于留守兒童。入讀鄉(xiāng)村小學,對于很多家庭來說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與章校長語文課上類似的場景,村小幾乎每一位老師都遇到過。英語老師蔣智藍告訴我,五年級英語有一節(jié)課是講nature park(自然公園),學生最難理解的部分不是原先教案中設計的mountain(高山)與hill(小山)、lake(湖泊)與pool(池塘)的區(qū)別,而是公園是什么。作為典型的城市化的產(chǎn)物,不少學生這輩子還沒有去過公園。
章站亮說,別看吳林濤性格很活潑,但他有時候會流露出消極、沉重的一面。還有些學生的爺爺奶奶和他反映,孩子并不親近他們的父母,每次父母回來,除了收禮物的時候,別的時候都躲著父母走。2018年發(fā)布的《中國留守兒童心靈狀況白皮書》結(jié)果也顯示,長期缺乏陪伴與親子聯(lián)結(jié)較弱,導致留守兒童被消極情緒裹挾。留守兒童總體上的逆反年齡要提前。
吳林濤帶著記者來到家里,建于10年前的二層小樓直到今天尚未粉刷,裸露著外墻。鍋里煮著晚上的食物,只有粥。爺爺放牛還沒有回來,平時在家的奶奶不識字,也不了解吳林濤的成績。村小沒有六年級,如果明年吳林濤要到鎮(zhèn)上去讀書,怎么吃飯、如何接送,是奶奶目前最頭疼的事。
在學校里,吳林濤是唯一的五年級學生,“大哥大”。成績不好,數(shù)學作業(yè)不會做,分析不出文章的主題思想,他都從未表現(xiàn)出在意。只有當我問到他的夢想是什么時,他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希望媽媽回來。”接著他跑開了。
四年級的丁志剛則有轉(zhuǎn)學到鎮(zhèn)上的想法,“主要是鄰居的小伙伴都在鎮(zhèn)上,在這邊四年級只有三個人,有點孤獨。”而實際上,丁志剛在學校里是除了吳林濤之外最受歡迎的。他的父親在廈門打工,他從小跟著父母去過福建廈門、廣西南寧,算是這群小孩里見識豐富的。他經(jīng)常給同學們講動漫,還有新拿到的玩具的故事。但他的媽媽楊美泉告訴本刊,孩子年齡大了,可以和鄰居家小孩結(jié)伴上學,有可能會考慮把孩子轉(zhuǎn)到鎮(zhèn)上。
留守兒童在當?shù)厥且粋€老生常談的話題。采訪中,有村小的老師稱,他們自己實際上也是由爺爺奶奶帶大的,在鄉(xiāng)村讀完小學中學,再一路考入城市。“當年不知道有留守兒童這個概念,反而可能會更輕松一些。”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章站亮說,上世紀90年代的鄉(xiāng)村小學,每個班還有五六十人,大家接受的教育沒什么區(qū)別,可現(xiàn)在,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鄉(xiāng)村小學和別的學校尤其是城市小學的差距。“甚至,孩子自己可能也有了感覺,即使都是留守兒童,村里的孩子會羨慕那些能去鄉(xiāng)鎮(zhèn)上學的孩子?!?
余江區(qū)教育體育局副局長張淑蘭告訴本刊,余江區(qū)共有小學留守兒童9653人,而小學總共的學生是3.1萬多人,留守兒童占比超過三成。像黃泥小學這樣100人以下的小規(guī)模、基礎(chǔ)薄弱的農(nóng)村小學余江區(qū)共有95所,“現(xiàn)在它們大都在萎縮”。
黃泥小學的二層樓校舍是按6個班300人的標準設計的,據(jù)說90年代尚不夠用。2016年村小還有100多個學生;2017年,這個數(shù)字變成了42;等到2018年9月,章站亮調(diào)來這里當校長時,學生就只剩下25個。
村小的落差
“理所當然地會有落差,擔心自己無法施展才能,也會思考這些學生的未來。”章站亮說。“哪有伯樂會不想要千里馬??!”英語老師蔣智藍則向我抱怨,自己當年從師范學的那些教學方法完全用不上,因為“沒有哪個課堂活動是給一兩個學生設計的”。
章站亮意識到村小的教育有多糟糕始于2013年,當時為了改善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章站亮從家鄉(xiāng)村小前往溫州一家私立學校教書,并在那里見識到了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教育系統(tǒng):飯菜是營養(yǎng)師提前一個月規(guī)劃好的,正餐8個菜自助,一天算上水果零食之類的要吃6頓飯;課程方面,除了必修的主課外,還開設了機器人、航模、賽馬等課程供學生選修;在教師培訓時,除了教學業(yè)務方面的探討,還會提醒老師關(guān)注學生的心理狀況……“最大的感受是,怎么這里的孩子什么都知道、這么被重視?!?
1月4日,一場特殊的交流活動在黃泥小學舉行?;顒拥碾p方正是章站亮兩年前在溫州教過的部分學生以及現(xiàn)在黃泥小學的孩子們。活動組織者之一黃獻鳳告訴本刊,章站亮之前是她孩子的班主任,聽說了章校長的事,特意買了一批文具前來支持。家長們還帶上了自己的孩子,希望他們能來受一受教育。
交流活動中有一個環(huán)節(jié),來自溫州的幾個小孩子代表原來班上的所有學生,向章站亮提問。問題被精心用便利貼貼在泡沫板上:“為什么會選擇來到艱苦的環(huán)境中?”“每天設計菜單的標準是什么?”童聲響起,章站亮也好像切換回了原來的教學模式。被問到“回來的意義是什么”,他用一篇語文課文的標題來回答:“自己的花是給別人看的?!毖杆佾@得共鳴,收獲了熱烈的掌聲。
活動結(jié)束后,黃獻鳳覺得兒子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八f:‘媽媽,我會更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
章站亮覺得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教育,當私立學校的家長跑到學校來詢問老師該如何提升孩子的綜合素質(zhì)、如何讓孩子交到更多朋友時,鄉(xiāng)村小學的家長問到最多的問題不過是,我家孩子在學校聽不聽話。智能手機剛普及的時候,還有家長追著老師要自己孩子的照片,“連定期和孩子通話都做不到”。
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一年級加上學前班是整個學校人數(shù)最多的班,當天也僅有8個學生。
2016年,章站亮決定返回家鄉(xiāng)。我問他既然當?shù)赜懈玫男匠?、教育條件,當?shù)貙W生又很喜歡他,為什么決定回來?章站亮說,回來的動機之一是他意識到私立學校不缺他們這樣的骨干老師,但是村小很稀缺。“還完了車貸房貸,供完兒子上大學,還想做一些事情。”回來后,章站亮先是在鎮(zhèn)上另一所小學任教,2018年9月,被調(diào)到黃泥小學擔任校長。
他說,自己出去了一趟回來,自然而然會想到自己能做些什么,但這并不是一個簡單學習先進的問題。他給私立中學的家長開家長會強調(diào)“父母在孩子成長中的作用不可取代”,可面對家鄉(xiāng)留守兒童的家長,該給他們強調(diào)些什么呢?“說讓他們回來陪在孩子身邊嗎?沒道理啊,他們畢竟就是抱著給家庭創(chuàng)造更好條件的想法才出去闖蕩。”
章站亮想到了自己的經(jīng)歷,他也是從鄉(xiāng)村學校讀出來的。他說,自己小時候是一個很自卑的小孩,父親在他三年級時就去世了,因此經(jīng)常受同學欺負,他不愿意去學校,經(jīng)常遲到曠課,然而當時的老師給予了他足夠的寬容。一對夫妻老師因此還經(jīng)常帶他到家里吃飯,給他縫補衣服。正是受這些老師的影響,讓章站亮在初三時就明確了要當老師?!叭绻霾涣藙e的,至少要讓剩下的這25個孩子感到學校是一個快樂的地方。”
做菜的想法來源于一個極偶然的場景——有一天他和學生們聊天,聊到吃的,他發(fā)現(xiàn)學生們除了本地幾樣簡單的吃的,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吃過;進而聯(lián)想到他們大多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奶奶也不大可能帶他們?nèi)ハ吗^子改善生活。于是這個在家負責做飯的男人打起了美食的主意。
一頓飯能改變什么
每天下午3點,章站亮的“表演”準時開始。
當天的菜單是糯米排骨。章站亮把排骨倒進大鐵鍋里,先后加入料酒、五香粉、醬油、糯米、油、鹽,接著開始翻拌起來,動作儼然一個太極高手。接著劈柴、生火、架鍋,如果當天有活動課,這些項目有的時候會由25個孩子一起完成。
最開始,章站亮只是做飯,拍視頻上傳到網(wǎng)上的建議是學校年輕老師提出來的,她們覺得這件事值得被記錄,而且也有助于遠方的家長看到自己的孩子,于是章站亮就注冊了一個名為“快樂小學堂”的賬號,怕耽誤年輕老師的教學,還叫來兒子章子琪幫忙拍攝和制作??蓸冯u翅、蘿卜羊肉、肉絲面……一道道菜經(jīng)由互聯(lián)網(wǎng)傳向遠方。
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章站亮和孩子們在吹氣助燃,學生沒課時,他會邀請孩子們一起加入做飯。
柴火、大鍋、炊煙、美食、簡陋的校舍以及小孩子們無邪的笑容,很難說究竟是哪一個具體的元素牽動了遠方觀眾的心??傊翱鞓沸W堂”連帶著章站亮和他的鄉(xiāng)村小學,火了。
但鏡頭之下并不是黃泥小學的全貌。鏡頭無法展示章站亮的擔憂,也無法展示吳林濤的憂愁。
同樣是從鄉(xiāng)村考進城市,章站亮很能體會農(nóng)村孩子心中的那種難以抹去的自卑心理。這些年,章站亮也收到不少來自自己學生的感慨:“當年自己條件不好,沒有條件,現(xiàn)在只能自嘆不如人,沒有文化,只能去打工。”也有人說:“別人在大學里談女朋友都很自信,不管多漂亮的女生都敢去追,但我們就不敢?!?
章站亮當初也希望做一點“大事”,比如每個月組織學生們?nèi)ナ欣锕湟还洳┪镳^,但是算了算經(jīng)費都不可行,“最后選了做飯”。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個模式只能建立在這種小地方校長的一腔熱血上,沒辦法復制?!跋禄匕盐艺{(diào)到個100多人的學校,我估計也沒辦法堅持下去?!?
章站亮和他的小學被廣泛關(guān)注后,余江區(qū)教育局專門完成了一份《關(guān)于教育資源優(yōu)化配置情況的調(diào)研報告》,里面提到“農(nóng)村小、弱校較多,資源配置不合理,部分學校功能室數(shù)量和配置不達標,圖書、實驗器材、體育設施等常規(guī)裝備補充不及時”。
教育體育局副局長張淑蘭告訴本刊,當?shù)匾驗椴粚儆谪毨絽^(qū),并未納入任何“免費午餐”計劃。她認為,在鄉(xiāng)村教育方面,區(qū)教育局盡力了,“每年按足額配夠了特崗教師,也沒有動過任何撤點并校的念頭”。而當?shù)匾晃粡氖铝?0多年基層教育的老師提醒我:“只有關(guān)注到這些孩子生存的環(huán)境、成長的境遇,才能真正了解這頓飯的價值與意義。”
為25個留守兒童做飯的“校長爸爸”火了,但之后呢?
1月11日,當天有小雨,最低氣溫3攝氏度,章站亮為孩子們做了香菇肉絲面。
改變確確實實發(fā)生著。四年級丁志剛的媽媽楊美泉得知校長拍視頻的事情,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在廈門打工的丈夫,后來丈夫每天都會點開短視頻平臺觀看,父子間交流的話題又多了一個。
章站亮告訴我,他早就不再糾結(jié)所謂教育公平不公平的問題了,他只是想上好每堂課、做好每頓飯。他覺得,做飯這件事對孩子們最大的影響,可能就在于這頓飯本身。

下午4點,放學鈴聲想起,正好也是章站亮揭開鍋蓋蒸汽彌漫的一刻。當天最高氣溫是5攝氏度,小雨還沒有停,以至于那片蒸汽呈現(xiàn)的幸福顯得如此具體,吸引著25個孩子奔向它。排骨的油脂浸潤著糯米,很快操場上沒有人說話,只剩下咀嚼的聲音。我注意到,吳林濤三次起身,加了三碗。至少在吮吸排骨那一刻,他的表情單純而燦爛。

(編輯: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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