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壓正》:電影如何喚醒俠義書寫?

  來源:北京晚報蘇姍2018-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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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俠隱》是旅美作家張北海的作品,寫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

《俠隱》是旅美作家張北海的作品,寫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這位張北海,算得上是一個奇人。他出生于1936年,父親張子奇參加過辛亥革命,是黨國元老,與軍閥馮玉祥以及二十九軍將領(lǐng)宋哲元、張自忠、孫連仲等人交好,張北海出生時,馮玉祥曾經(jīng)親送過一塊懷表。這些事情后來都被他加工后寫到了《俠隱》里面,小說中多次出現(xiàn)。

  根據(jù)張氏自述,寫作《俠隱》的緣起在于1995年的一次大病,病中萌生了寫小說的念頭,此后花六年時間在臺灣出版了《俠隱》。按我揣測,年近花甲的他,漂泊半生,故土常掛心頭,大病之中的人好比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更會有強烈的鄉(xiāng)愁。

  他寫小說本身就是個文化事件,周圍那么多的文化名家再加上侄女張艾嘉,想不流行也難。小說的故事不復(fù)雜,就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李天然從美國回到北平,尋找五年前殺害師父全家的仇人,牽引出的一連串故事。為了找到師兄也就是兇手朱潛龍,李天然踏遍了北平的大街小巷,各色人等粉墨登場,京華風(fēng)貌撲面而至。同為間諜身份的李天然,也勾連出了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前北平的局勢,日本特務(wù)、親日分子、豪門舊戶、黑幫老大、交際花、外國記者、國民黨特工等走馬燈一般你來我往。

  盛名之下,按我的閱讀體驗,《俠隱》不算一本成功的小說,技法無甚高明之處,對故都的城市風(fēng)貌、生活氣息的描寫遠多于小說情節(jié),李天然的復(fù)仇故事有武俠因素但是又不像一本純武俠小說,這書可以稱之為文人風(fēng)物小說。全書更像是為了解決作者離鄉(xiāng)多年的愁緒而作,倒是跟林海音的《城南舊事》有點異曲同工,讀者也大可從其中去體味民國北平的風(fēng)度。

  但是故事到了姜文手里,卻有了另一番樣貌。

  李天然不再是主角了?

  姜文的電影很“姜文”,隔著銀幕都能感受到幾乎要爆裂的腎上腺素。姜文借著張北海的筆,用自己的青春做引,在電影里構(gòu)造了一個北平城,也講述了一個與《俠隱》幾乎毫無關(guān)系的故事。這座城市,看上去風(fēng)和日麗,鄰里間和氣有禮,老北京的生活氣息濃郁,但是藍天灰瓦之下,則是暗流涌動。

  李天然的仇恨記憶從五年變成了十五年,職業(yè)也徹底變成了醫(yī)生,不過特工的身份沒變。他的任務(wù)也沒變化,除了尋找?guī)熜种鞚擙垙?fù)仇,也同樣需要刺探局勢。但是,回到北平,正如開場的漫天大雪遮蓋了城市的原貌,自稱小亨大夫的李天然一下子迷失在了這座城市里。

  家仇撞上國恨,本應(yīng)該提領(lǐng)情節(jié)推進的李天然,成了被情節(jié)攆著往前跑的提線木偶。

  不少人詬病姜文此一改編太過薄弱,在我看來,這頗顯功力。十三歲的李天然在三觀尚未成型的時刻,遭遇重大變故,然后被弄到大洋彼岸,接受特工教育。再回到曾經(jīng)離開的地方,難免迷離。姜文在電影中要做的,首先并不是講一個故事,而是先還原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北平,然后隨著情節(jié)推進,呈現(xiàn)了各色人等,讓他們露出了各自的面目。

  李天然所淪陷于北平的城和人,奔走于連綿不絕的屋瓦之上,所要彰顯的恰如郁達夫在《北平的四季》中所言道的,“對于一個已經(jīng)化為異物的故人,追懷起來,總要先想到他或她的好處;隨后再慢慢地想想,則覺得當時所感到的一切壞處,也會變作很可尋味的一些紀念,在回憶里開花?!倍@一點,我相信也是張北海要寫作《俠隱》的起點,而姜文不過是將其影像化了。

  家仇撞上國恨的年代,是一個大時代,大時代里面操控局勢的肯定是大人物了,所以李天然也不可能成為事實上的主角。藍青峰、朱潛龍、根本一郎各自背后的勢力才是這場博弈的主角,李天然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變量而已。既然呈現(xiàn)的是時代的樣貌和城市的風(fēng)韻,則主角是否能推動故事就不重要了,只要作品內(nèi)邏輯自洽,就可以了。

  關(guān)大娘為何變身了?

  愛讀書的姜文,又在里面掉起了書袋。最為驚艷的故事,當數(shù)周韻扮演的關(guān)巧紅了。風(fēng)華絕代的關(guān)大娘,是一個以裁縫為身份掩護的復(fù)仇者,其原型是民國年間花十年時間殺掉軍閥孫傳芳為父報仇的施劍翹。1925年,直奉大戰(zhàn)期間,孫傳芳背信棄義殺掉了被俘的施從濱。其女施劍翹作詩明志,“被俘犧牲無公理,暴尸懸首滅人情。痛親誰識兒心苦,誓報父仇不顧身?!睔v時十年,施劍翹放開裹足得以練成一身武藝,爾后不惜拋夫棄子,最終在天津得以手刃孫傳芳。此事轟動一時,后來施劍翹被判十年,入獄十一個月以后特赦。錚錚鐵骨,激蕩人心。

  《邪不壓正》的故事結(jié)局,落在了營救抗日將領(lǐng)張自忠身上。二十九軍抵抗失敗以后,張自忠臥病北平,與敵人周旋,為二十九軍撤退贏得了時間,但也讓其背上了漢奸罵名。后來在特務(wù)掩護下,張自忠躲進德國醫(yī)院治病,得以脫身回到抗日前線,最終壯烈殉國。

  有了施劍翹的故事在影片中,李天然復(fù)仇的故事有了共鳴,張自忠將軍的故事又讓李天然的復(fù)仇敷陳了民族危亡的大義。如此一來,《俠隱》與《邪不壓正》都在張揚的俠義才有了確切的落腳點。我們也可以說《邪不壓正》是一個俠義故事了。

“邪不壓正”的前世今生

  俠義書寫在中國文學(xué)上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從先秦典籍到《史記》中,不乏大義凜然的英雄人物。唐代以后,文人對俠的評價從著眼于具體的行俠行為向著一種理想的精神氣度方向發(fā)生偏移,俠義精神有了道德倫理的內(nèi)涵。唐傳奇中的《大鐵椎傳》和《虬髯客》等故事,已經(jīng)貢獻了諸多俠肝義膽的人物形象,宋元話本明清小說之中也頗多此類人物。特別是清朝中后期興起的公案小說,雖然封建思想濃重,但是俠義元素值得一讀。

  到了晚清民國年間,在市民文化發(fā)展下,現(xiàn)代意義上的武俠小說有了井噴式的發(fā)展,平江不肖生、還珠樓主、趙煥亭、白羽、王度廬、鄭證因等人橫空出世,各自成就了一段俠義書寫的傳奇。范伯群在《中國現(xiàn)代通俗文學(xué)史》中評價《近代俠義英雄傳》認為,平江不肖生并不滿足于對武藝進行一招一式的拆解式解讀,而是從“道”與“藝”,“德”與“武”的辯證關(guān)系人手,深入揭示了作為“武藝”內(nèi)核的深層文化內(nèi)涵。把“武藝”提升到“文化”層次并在中西文化沖突中加以表現(xiàn)。《邪不壓正》似乎可以看做是對此觀點的呼應(yīng)。

  不過,在現(xiàn)今這個社會,流行審美都集中于唯美哀婉的小布爾喬亞情調(diào),受歡迎的也是陰柔之美的明星們,大部分影視作品也都是談情說愛的虛妄故事,有了武打元素也不過是情節(jié)用的工具而已,流淌在歷史長河中的俠義書寫已經(jīng)湮滅在了煙塵之中。姜文的《邪不壓正》喚醒的有俠義書寫的記憶,也有對這種硬歷史的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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